身份感
2007/9/14 点击数:399
[作者] 临水听琴
[单位] 临水听琴
[摘要] 方位是在相互参照中体现的。古人初无方位概念,因为天地上下四方圆转如意,见太阳初升,挂于林木之间而以之为“東”;见太阳落下,百鸟归巢,因以为“西”。“東”者,日在木中;“西”者,鸟在巢上。太阳东升西落与自己所在互相参照,遂形成方位概念。
方位是在相互参照中体现的。古人初无方位概念,因为天地上下四方圆转如意,见太阳初升,挂于林木之间而以之为“東”;见太阳落下,百鸟归巢,因以为“西”。“東”者,日在木中;“西”者,鸟在巢上。太阳东升西落与自己所在互相参照,遂形成方位概念。
同样,人也是在与人的交往之中去体认自己。没有父亲,就不知自己是儿子;没有儿子,也不知自己是父亲;不拜老师,不知自己是学生;没有学生,也不知自己是先生。如此等等。所以儒家特重各自位置的确定,所谓君臣父子是也。
各自位置的确定实际上就是各自角色的认定,也就是确定自己的身份,确定自己是谁。各自的角色通常既是确定的,同时也处于演变之中,或随时间而演变,或随交往而演变。人一生下来就必然是儿子,而因有了儿子,自己也就成为父亲。一生来而作为儿子,儿子的角色就是确定的;到有了儿子,也就随时间的流逝,自己演变而为父亲。角色因交往而演变。比如与官交往,自己就是草民。或与巡府交往,自己就是小县官,而与乡长或乡民交往,自己则是父母官了。同一个人因时间的不同、因交往的对象不同而扮演的角色大不相同,所以,角色的体认或身份感的体认是极重要的。
一般说来,人的角色因时而变是一种渐变,十年寒窗穷秀才,一朝成名做高官,由渐变而顿变。因交往而变则是顿变,时为夫,时为父,时为民,时为师,时为生,一时之中凡数变,只因交往对象不同,顿变亦含渐变。
人通常并不能将自己体认的角色扮演得很好,因而总得“学而时习之”,在与人交往中慢慢体会。《大庄严论经》上说:一小猫长大之后问其母:“当何所食?”母答曰:“人自教汝。”夜至他家,隐瓮器间。有人看到了,遂相约而说道:“酥、乳、肉等,极好覆盖,鸡雏高举,莫使猫食。”猫儿由此即知“鸡、酥、奶酪,皆是我食”。
猫儿欲得知什么东西能作为食物而在与人之初步接触中就知道了,人则不像猫儿这么简单。一会儿还板着脸在教训下属,一会儿就得满脸堆笑去听上司训话。因而做官的人常自危惧,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没顶。
不知自己的角色常会导致如黔之驴一样的错误。“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到了一个新环境,驴性不改,只是形庞声宏,遇虎则不觉技穷,“蹄之”而已,遂为断喉尽肉。而永州某氏之鼠在换了新主人的时候同样不知改换角色,“后人来居,鼠为态如故”,遂为捕杀(柳宗元《黔之驴》、《永州某氏之鼠》)。
成功地适时改换角色很重要。唐诗人朱庆余有一首干谒诗《闺意上张水部》极成功地刻画了从少女向新妇的角色变化:“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新媳妇自当见公婆,而这时就不能将自己看作是少女了。所以眉毛画好了,却不知深浅是否入时,是否能讨公婆喜欢,因而低声征求夫婿意见。朱庆余的诗暗含的意思是不知自己的诗文是否合主考官口味,因而请水部员外郞张籍告诉自己。
角色的认定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身份的认定,但如果细究,角色与身份又是有所区别的。比如刘邦,本一市井无赖,他也差不多常常表现为一种无赖角色特征,当他常常这么表现的时候,就认同了自己为无赖。所以当项羽欲烹其父,他便说要讨一杯羮;嫚而侮人,不喜儒者,见儒冠则以溺,也就是往读书人的帽子里撒尿。即便做了皇帝,长时间里仍以无赖行事,直到叔孙通制定礼仪,才觉出皇帝就是皇帝,始知做皇帝之乐,认定了自己的皇帝身份。
也就是说分得一个角色还不够,只有进入角色,成功地扮演角色,才体现出角色的身份。一个教授和一个工人在一起,两人的表现必然不同,这是因为角色差异而身份认同感不一样所致。工人说话不妨市井俚语,教授则多文绉绉。而两个教授在一起则又会不一样,尽管角色相同,而其身份认同感则不同。或出过国,带些洋气;或为政府顾问,带些官态;或为冷门学科教授,只好表现为学究气,以穷且益坚自勉。
角色改换之时身份认同感亦须改换,或为渐变,或为顿变,或渐中有顿,或顿中有渐,直到使自己成为新角色为止。人不是生来就做官的,但有些人会做官:在见到上司时摧眉折腰并不感到自己如何低人一等,而学到了做上司的威风;在见到草民百姓时并不觉得草民百姓也是人,而只觉其贱,其刁,其不驯,只顾自己大摆威风,大张饿口,搜括得民脂民膏然后孝敬上司以使自己官更大、更高,风更威、更猛。人不是生来就做皇帝的。皇帝做得好坏是在做了皇帝之后才逐渐分出的。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暴君桀和纣事实上都体健貌美,智慧超群。正由于此,后又做了国王,认同了自己至高无上的身份,遂我行我素,视谏臣所言为逆耳,行自己所欲为顺心,终亡其国。一些官员们在做官伊始,官之身份感认同不强的时候,通常也能做些好事。新官上任三把火。等得火烧旺了,也就无所顾忌了。一做官或做官后一旦认同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作威作福的身份,那么此官必不是好官。
身份可以有生、旦、净、末、丑,到底做生做丑,就看自己如何去表现自己的行为。在与人交往中,人以自己的行为确定自己的位置,体认自己的身份。到底是傲视群伦、还是虚己待人,抑或阿谀谄媚,实际上取决于自己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体认什么样的身份。这些都以具体的行为来表现。因此与人交往时首先得限定和管理自己的行为。唐太宗怒而欲杀魏征,终而没杀,后世称其为明君;比干谏商纣王,纣王怒而剖其心,史称其暴君。为皇帝取庙号,或文或武,或景或惠,或哀或明,皆取决于皇帝在位时的表现。
因此,处世交友,如何表现自己的行为,体认自己的身份,扮演自己的角色便极为重要。世俗中人,通常必须注意培养自己自重、落落大方并富于分寸的身份感。先自重而后人重之。落落大方则不萎缩,富于分寸则既能与一般人平等相处,又能遇长者而谦恭,见高官而谨慎。富于分寸并不是教人见民咆哮、见官乞怜。自重、谦恭、谨慎且落落大方,以这样的行为表现自己,得失不挂于怀,荣辱不绕于胸,则此生平安多福,可以无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