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宅有关的记忆

前几天妈妈打电话来说家中的老宅深夜莫名起火，才想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老宅了，以至于老公还说，你们家有老宅?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是呀，我早已忘记的一干二净，如果不是这次起火，恐怕还要很多年以后才想起，或永远就这样的忘记了。人真是奇怪，原来忘记了，可一提起后很多关于老宅的记忆又从脑海深处涌现出来，如潮水一般拍打着记忆的岸边。

我家的老宅是原来那种老房子，中间是个大客厅，住着几家住户各居几间，后面有天井，各家也是各有自己的厨房。厨房后还通到自家的一个院子，大约有300多个平米。里面种了柚子树，梨树，石榴树，还有很多花，比如栀子花、鸡冠花、茉莉花等，把整个院子塞的满满的，我最喜欢鸡冠花，每次到那里去玩总要把鸡冠花粘碎然后将花汁涂在手指上，嫣红嫣红的，有些趣味。老宅外面是一条东西向的鹅卵石路，每次走过都觉得咯脚，没有什么诗意盎然，只是走在鹅卵石路上，看到老宅院子里长出来的芭蕉，夏天时碧绿碧绿，有些美。那时好像很多南方有院子的家里都种芭蕉，现在很少见了。

奶奶和伯父一家住在老宅，虽然我住在那里的次数很少很少，但童年时有很多时光是在那里度过的。伯父家有四个小孩，跟我相差不大。我和弟弟经常去那里玩，堂哥因为数学好，每次我们去就要我们做趣味数学，什么24，什么移动火柴榜改变数据等等。他还经常教弟弟们下围棋、象棋。也算是早年间的启蒙。至于我伯父更是，每次去都要我们背唐诗宋词，他特别对堂妹有所培养，到去老宅的路上，很远就会听到他在教堂妹背诗，那时候她也就6、7岁，我弟弟也差不多，我也就10岁左右。现在想来，小时候的这种陶冶是很有用的，到成年了，堂哥数学一直非常好，他现在的生活水平能让人羡慕，跟他高水平的数学是密不可分的。至于堂妹，那更是，在未到40岁时便成为国内某著名高校的博导，研究的就是明清文学，跟她小时候培养的兴趣爱好是分不开的，有多少人能在6、7岁时就看《红楼梦》呢?只是我和弟弟未能有所建树，想来愧疚。

在聊着老宅时让我想起了奶奶。奶奶不是我的亲奶奶，她是爷爷后娶的，我没有见过爷爷，奶奶就是最大的长辈。也许是她没有带过我，我跟她不是特别亲，大部分是属于彬彬有礼一类。有记忆的唯一一次跟她睡觉，是因为丢了铁桶不敢回家就躲在奶奶这才在老宅过夜的。奶奶长得很高，皮肤很白，走路很挺很挺，一双小脚相配，真是挺拔，在同龄的老太太中算是大美人。我外婆常说我奶奶年青时很风光，端坐在柜台上，一把烟筒擦得雪亮，夏天时总是戴着栀子花，很有一些腔调。不过，我奶奶也命苦。她原来在南昌，后来日本鬼子侵略南昌时逃难到我老家，一双儿女和老公被炸弹炸死，娘家的人也在逃难中死了，夫家的人又不容她，只好在老家呆了下来，并嫁给我爷爷，从此把心思放在我爸、我姑身上，把他们拉扯大。奶奶最恨日本人，每次提到或听到日本两个字，就狠狠地吐唾沫以示心中的愤怒，一场战争带给她的伤害不是语言能表达的。每到清明节我们都要到老宅集中然后一起去踏青。那真是快乐，我们几个小孩到地上采地木耳，拿到老宅洗干净，然后由奶奶煮，不仅好吃还有春天的味道。现在很多年连见都没有见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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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奶和我伯父一家在我读初一时搬到新宿舍去了，离我家很近，那以后，大家都很少到老宅去。只有在柚子熟了时才去，后来大家长大了，基本上就不去了。老宅就一直空着，几天前的大火结束了它多年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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