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丛老蠹鱼》序
2009/11/23 点击数:308
[作者] 书丛老蠹鱼
[单位] 书丛老蠹鱼
[摘要] 深秋的波士顿,天旷高远,湛蓝明净。每天走在去「哈佛燕京」的路上,望着那新英格兰的红叶,真觉得秋天才是最富有诗意的。树上的叶片由绿变黄,各种橙黄、浅绛、殷红、楮黑、深紫的叶子片片不同,在光线的作用下,远远望去,叶色撩人,层次不一,热烈竞放,短短的一个月里,校园里的路径和草地上,早已覆盖了大小不一的红叶。这或许在水彩画家们的眼里,是一次风华絶代的色之绽放,也正因为秋天的短暂,所以才更加无与伦比。而在最后一阵秋风及冷雨过后,叶片几乎是最后一拨,极不情愿地飘落于屋前宅后和街道两旁。然而,秋天也是收获的季节,春天播下的种子,经过各种的艰辛劳动,那就必有「秋收」的情景呈现。
深秋的波士顿,天旷高远,湛蓝明净。每天走在去「哈佛燕京」的路上,望着那新英格兰的红叶,真觉得秋天才是最富有诗意的。树上的叶片由绿变黄,各种橙黄、浅绛、殷红、楮黑、深紫的叶子片片不同,在光线的作用下,远远望去,叶色撩人,层次不一,热烈竞放,短短的一个月里,校园里的路径和草地上,早已覆盖了大小不一的红叶。这或许在水彩画家们的眼里,是一次风华絶代的色之绽放,也正因为秋天的短暂,所以才更加无与伦比。而在最后一阵秋风及冷雨过后,叶片几乎是最后一拨,极不情愿地飘落于屋前宅后和街道两旁。然而,秋天也是收获的季节,春天播下的种子,经过各种的艰辛劳动,那就必有「秋收」的情景呈现。
又要为书写序了。序不好写,但自己的书却没有理由推却,所以只得勉力为之。
这本小书以「书丛老蠹鱼」作书名,盖取自我在「新浪」博客上的网名。「书丛老蠹鱼」这个词,缘于张元济先生《赠静嘉堂藤田昆一君》的诗,有云:「我是书丛老蠧鱼,骆驼桥畔自欷歔。羡君食尽神仙字,守静舍嘉愧不如。」当年我读张先生的诗文,对这首诗的印象很深。以「蠹鱼」入诗的还有如秦岘为知不足斋主人鲍廷博作《寿鲍渌饮七十》,有云:「名山事业老蟫鱼,万卷琳琅重石渠。」而宜兴任东阆室徐畹芝的《借书》诗亦云:「玉翦堂前万卷储,一编许读乐何如。浮生愿向书丛老,不惜将身化蠹鱼。」我以为自己这五十年书丛生涯,也堪称是「蠹鱼」的岁月。用清唐孙华的话来说,现在就是「衰年髣髴烛光余,犹向残编作蠹鱼」(《再迭随庵韵》)。
美国的波士顿,是麻州的重要城市,这里有闻名世界的高等学府,如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学院等等,每天,来自四方的游客,用他们的眼睛欣赏着这座文化名城。我以为,波士顿的魅力,在于它的宁静,它没有如上海那般城市的喧嚣,这里没有无谓的应酬,却有心情的愉快和写作的自由,这对一个很想「写我所想、写我所知」的草民来说,无疑是适合的。津这辈子都是和古籍善本打交道,想做的事无非有三,一是将所见善本书的部分写成书志;再是将一些难得之本写成书话之类的小文,尽可能写出点所以然;三则想把五十年中目之所接、耳之所闻,与古籍版本有关的人和事,或自以为有点心得的感想写出来,或可补文献学史、印刷史、出版史之所遗。而要想做到这三点,也颇不易,十多年来,津写成的善本书志似有三千之数,凡三百余万字,且早有罢手之念,人入老境,力有不逮,尽力而为的小文权作是对社会的回馈。
津居美东一十八年,然见闻寡陋,耳目所及,囿于片隅,虽日览「哈佛燕京」所藏,亦不能广所见闻。「燕京」创始于1928年,藏弆素有盛名,搜集东亚文献甚多,中日韩善本古籍即达八千余种,而中文古籍(含善本)达二万二千种,善本书中有二百余种为国内各大小图书馆所不见。进入该馆善本书库,琳琅万卷,如登群玉之山,入万花之谷,有奇必露,无美不呈。收在本书里的文章,是从我的博客中选出的部份,计50篇,所写大多是我经眼的古籍善本和较为难得的旧书,且多为「燕京」所藏,还有就是关于版本鉴定的。
这几年,即使如宋元精椠、明清佳本、名稿旧抄,对津来说,好像亦已经没有多大吸引力了,看不看也无所谓。或者是即使看到,也只会说句「难得」、「不错」的话,而不会产生相见恨晚的感叹。与之相反的却是,在普通书中时可「检漏」,小书中的某些小文,所据的底本却是较之重要版本有另外一层意义,或者说,是一些有意思的书。我以为我的责任之一,或许就在于寻觅机会去揭示「哈佛燕京」所藏的罕见之本,事实上,如延安出版物《严氏兄弟》、范长江签名本《中国的西北角》、赵景深讲稿《中国诗歌原理讲义》等,都是我从普通书库中挑出来的。即使如清光绪刻本的《人寿集》也是稀见之书,那可是美国哈佛大学第一位中文教授戈鲲化的著作,并钤有戈氏小印,乃为自藏之本。小文中也有应朋友之邀而写,如《谈谈摇篮本》、《傅斯年图书馆的镇馆之宝》等。
版本鉴定,实在是一门学问,没有长久的大量实践,是不可能获得真知的,津深知这几十年来有些许长进,无疑是拜先师顾廷龙、潘景郑、瞿凤起三先生之赐教,其次则是经眼了那二万种的中文古籍善本。由于人们生活水平与文化素养的不断提高,近些年来古籍图书的收藏与拍卖持续升温,随之而起的一些版本鉴定专著,有些作为撰者的真知,经验值得借鉴,但是,专著中也有一些似是而非或重复别人的观点,甚或无例可举。老友沈燮元先生时常挂在口边的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所以「《史记》的鉴定故事」、「聪明反为聪明误」等数篇,算是呈给初习版本鉴定者的几则「注意事项」。
近些年来,出版的书话类图书,少说也有数十种,包括各种介绍中国文学、外国文学,甚或是解放前的出版物、期刊、报纸等书,但写善本书或珍稀版本的并不多。至于文章长短,不拘一格,而写作手法,自是见仁见智,各有千秋。我喜欢书话这类文章,记得20世纪六十年代初,郑振铎先生的《劫中得书记》、唐弢先生的《晦庵书话》等,我都把它们当作小说去读的,而且都不止一遍。那个时候,我曾梦想,将来或许我也能追随大家之后,尝试学写这类文章的乐趣。我发在博客上的小文,大多每星期一篇,一个题目酝酿确定之后,于星期六、日完成,工作余暇,写自己想写的东西,无人干扰,也人间一乐。
忽然想到「封官许愿」这个词,因为哈佛燕京图书馆的门前两旁,各立有一座六米高的石狮,左雄右雌,外观大气,雕琢质朴,前额突出,目圆瞪,口露齿,有一种强悍威猛、守门壮威的感觉。国内访问「哈佛燕京」的学者或旅游者,多以此为一景,立其旁,摄影存念。我每天上班进馆,总觉得那二位被赋予神力的「百兽长」在对我微笑,似乎是认识我,并有一种默契。据说雕刻石狮,始于印度,随着佛教传入中国,成为中国传统建筑中经常使用的装饰物。「燕京」的两座石狮,不知何时舶载美东,我过去的同事张凤曾说过,这对石狮是波丽?柴尔?斯达太太(Polly Thsyer Starr)为纪念母亲柴尔太太(E.R.Thayer),特地从中国买来的。但前些年,程焕文教授为撰写「燕京」第一任馆长裘开明先生的《裘开明年谱》,曾将「燕京」所有积年旧档翻遍,似乎也未查知石狮是如何报进「哈佛」户口的。我写石狮,意在为它「封官许愿」,即拟「封」其为并不存在的官名——「燕京镇守使」,「愿」上苍佑我「燕京」,使这座「藏古今学术、聚天地精华」的欧美汉学重镇,能永远为传播中国传统文化而尽其所能。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