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想力:「编辑2.0世代」必备的企划能力之二 ──老编桌上还未实现的企划构想5

2010/6/9   点击数:135

[作者] 数字出版在线

[单位] 数字出版在线

[关键词]  出版 电子书



《实作编辑心法练习簿》7

发想力:「编辑2.0世代」必备的企划能力之二

──老编桌上还未实现的企划构想5/「实用历史」案例:《大决策》《中国帝王学》系列

「不同凡想(Think different)。」

──「苹果公司」立社信念

「做别人忽略做的﹔做别人不敢做的﹔做别人不能做的﹔

做别人已经做而做不好的。」

──《编辑力初探1.0》

亲爱的朋友:

出版是个很特殊的行业,有些编辑高悬个人理想与志趣,视出书为精雕细凿的艺术,只接纳情意相合的内容,若不认同或违逆原则的人,必嗤之以鼻;即使赔了本,倒下,社会上又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一批不怕死的后继者,凑了资金,接下自以为是的理想主义旗子,继续冲撞(我曾经也忝为其中之一,搞过两个独资的小出版社,虽然自认出了些在当时看来还不错的书,仍赔光老本。)*注1。有些编辑则视出书为商业竞争一环,和任何产品一样,必须接受市场机制的制约,力求竞争优势;追求的是利润、成长、规模化和永续经营。

两种观点,谁是谁非?

如今,回首崎岖坎坷的来时路,我想跟年轻朋友说的,反而是「没有所谓对错」了。理想当然不可轻言丢弃,因为时代巨轮能否往前、往上发展,全靠它;但另一方面,若未能证实你拥有开疆辟土、独挡一面的能力之前(说得更白一点──替你所服务的公司赚大钱之前),不妨谦卑一些,因为不论怎么说,归结到最后,市场决定一切。能活下来,才有明天,才有资格大声说话。事实上,很令有识之士伤感的「市场决定论」,却是命运的裁决者,你能走多久、多远,读者会用购买力,圈出你最终的疆域。

当我们一旦迈入完全竞争的大开放时代,市场因素如此强大,身处其中的从业人员,为谋求生存,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在竞逐中的价值和贯彻意志的方法,该怎么做才能远离红海,找个最少或零竞争的利基市场,厚植实力?

企图心旺盛的编辑,常常一不小心就跌入两难困境:或此或彼,或两者得兼?事实是,追求短期利益也好,经营长期理念也罢,的确难分良窳,我的经验总结,适性就好。就像棒球比赛,有人擅于触击,有人擅于长打,总而言之,能打胜仗,就行。

依我个人喜好,喜欢圈一块少有人(最好无人)碰触的领域(概念),长期打理,设法在领域内打造代表性作家与作品,全力经之营之。

我会这么做,跟我在远流的工作经验有关。

去远流之前,我对出版编辑的想法和大多数从业者一样,尽可能认识跟工作相关的作家、尽可能争取名家名作,天天埋首案前,沉浸于日复一日类似的编务,不悔不倦。到了远流之后,看到詹宏志的布局,打的是理念战和组织战,从他策划「大众心理学全集」、「柏杨版资治通鉴」两大案例的细腻和大胆,让我大开眼界,在那时候才醒悟,原来出版可以这样玩的。再想想自己当年和所有出版界的编辑们、集中抢夺少数知名作家和他们著作的年代,坦白说,做得辛苦而乏善可陈。出版社与出版社之间的出版资源,甚少差异,而彼此实力的消长,常系于人脉的巩固和扩张。而,谁握有资源、或是资源分配者(如报、刊主编或发表园地掌控者),谁就是赢家。

认识作家,广结善缘,确是做编辑的日课,但若天天奔波于稿件收发来消磨青春,当非我们进入这行的初衷。若用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做为刻度来观察、检讨我们的编辑生涯,将看到怎样的人生?

我们能永远(从年少到年老)和所有编辑一起追逐稀有的畅销作家和作品?

我们能永远(从年少到年老)忙碌于进出世界各大大小小的书展场合,像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一般,择「畅销书」而猎?

不!一定有不同的角色与路径,等着我们发现。

内地学生都曾在教科书上念过美国诗人佛洛斯特(Robert Frost,1874-1963)创作于1915年的一首名诗<未选择的路>(The Road Not Taken),诗云:

「两条路在树林中分歧(Two roads diverged in a wood, and I—)

而我选择了人迹稀少的路(I took the one less traveled by,),

这样的抉择注定了我不同的旅途(And that has made all the difference.)。」*注2

「选择了人迹稀少的路」这千古名句,被很多人引用,熟谙西方文学的詹宏志,在领导远流发展方向时,或许借用了诗的智慧,没为了赶路,去成为市场跟随者,他的特立独行──在王荣文信任与授权下──把公司捏塑成与当时竞争者完全不同模式和格局。这种策略抉择眼光,应是「究通力」的极致表现吧(这时候的詹宏志还不到30足岁)。

但,「选择了人迹稀少的路」之后呢?

詹宏志并没有闲下来,他必须证明他没把大家引领到荒郊野外,饥馑度日。我们或许在沈昌文先生《知道》里的一段文字,所描述的编辑能力,理解詹宏志如何运用发想,迅速掌握稍纵即逝的商机。沈公说:

「一个高明的编辑,是能够让作者写他最想写的东西,让译者翻他最想

翻的东西──这样出来的东西才会是精品。我们做编辑是干嘛呢?就是把

这样一些东西组合起来。」*注3

亲爱的朋友,这正是我们编辑该做的事,试着从不同的途径得到「什么是他们的最爱」的情报,让着、译者做他们最想做的事。

可是,会不会发生更富戏剧性的事?

例如「他们的最爱」和「我的最爱」重迭在一块儿呢?追求「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合作境界,以使命感将彼此结合成命运共同体,这是多么美妙的编辑之旅。

「柏杨版资治通鉴」的企划实例,刚好诠释了沈公的经验之谈。

事隔数十年,柏老已远离我们,这案例的缘起难以查证,我听到的说法有多种,比较可信的有二:一说是柏老和远流老板王荣文会晤时,柏老提案,王荣文拍板,詹宏志把构想化为可行性方案;一说是王、詹在家中讨论出这世纪大案后,翌日即赴柏老家商谈,一拍即合。凑合了三颗大脑袋,促成一段佳话。

就像沈公说的,「让作者写他最想写的东西」,然而「把这样一些东西组合起来」──就如此这般,远流没去主流市场搅和,它远离竞争,为出版界创制出一个新的模式。

类似的企划实例,全都内化为「远流经验」,我们这些后来加入的成员,各自携带梦想来到这片实践之地,所做的只是「詹」规「众」随。

远流的超凡的竞争力,即建立在创新的发想基础上。

从远流实例,我们见识到这种奠基于创新、由无到有的「发想力」在市场的爆发力,到了「编辑2.0世代」、网络上信息如海的时刻,能否拥有「发想力」,更具迫切性(我会在讨论「凝聚力」的信里,再作细谈)。「发想」两字,语出《何典》*注4,有人以为用语是来自日本,错了。不过,日本的确用的出神入化,让「发想」有了更丰富的内涵。没几年前,大前研一还以《我的发想术》为名,出了书*注5。

我查了辞典,在《汉语大词典》中:「发想,犹言动心思。」用现在的话解释,就是「动脑」。发,即发明、发现、发扬、发掘、发挥,发动;「想」呢?应该作想象、想法、念头解。合在一起,可以说是「启发想象」。我也请教通晓日文的丁希如小姐,她说:「日文的『发想』和中文意义差不多,就是『想出一个新的或与众不同的点子』。如果要从字面解释,是『开发想法』,喻指『创造性思考』吧。」

做编辑的,要是少了「发想」的本领,想在出版市场引领风骚,恐怕不容易。出版家王云五曾苦口婆心地勉励大家:「我认为一个出版家能够推进与否,视其有无『创造性的出版物』。」这句话值得大家记诵于心。

我在远流工作期间,自以为默识「远流经验」,继而东施效颦,策划了「实用历史」书系,获得一些成果。我离开之后,这条书系渐渐边缘化,失去往日光彩。我在这里重提,倒不是为了重温「当年勇」,而是因为「实用历史」方案中还有些未实现的构想,交代于此,或许能启发读友想象,从而引出新的发想。

这儿,先献上两个案子。

【方案一】:「大决策」系列。

「大决策」系列的构想,乃「策论研究」(参阅《实作编辑心法练习簿》第3信<疯点子>)的延伸产物。

发想的源头是:历史的重大转折,往往来自关键的人、在关键时刻、提出关键建议,而做出决定,改变了历史的发展轨迹。小决策可以小到战国时期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大决策可以大到西汉武帝的「西域经营」,假使我们把历史上大大小小的决策找出来,依序搜集1,000个决策,再加以扼要的功过评述,收拢成册,它既是历史缩影,也是国民历史辅教材料。

假使我们从1,000个决策中,拣选出100个重要决策,每个决策若用两页篇幅(也可以用更多篇幅,随人高兴)说明,就是200页的小书,若再加上配图,是本可爱的简明本。想要了解中国重大事件与人物,以及因应挑战的智慧,都握在手心。

假使我们从1,000个决策中,再拣选出10-12个改变历史演变方向的重大决策,代入不同的、具代表性的决策模式,同时将每个决策的背景、事件本身、影响,详加记录,再委请专家以最新的理论加以剖解──这已远远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但我知道倘若真能成案,这10-12部厚达四、五百页的大书,才是我们追求的标的。

【方案二】:「中国帝王学」系列。

根据柏杨的说法:「中国有史以来,至19世纪结束为止,大大小小,共有83个王朝(政权),出场过560个帝王。」*注6发想一下,编辑的机会有没有隐藏在柏老的话中?

我曾在「实用历史」策划「商用25史」,企图把每个朝代看作一家上市公司,每位皇帝看作公司的董事长(CEO),从公司治理的角度,评估他们的经营能力,最后做成25本的系列套书。陈文德写出第一本《秦公司兴亡史》,轰动书市,可惜他兴趣太广泛,写了《北宋危机管理》和另一本之后,放弃了续写计划,不了了之。

原本,我还有一个规模较小的备案,即「中国帝王学」系列。

这个备案的发想,同「商用25史」完全一样,只缩小了研究对象。从研究中国历史上25家公司的兴衰存亡,转换为研究一家名叫「中国」(China.com)的公司,在长达三千多年的经营史上,所出场过的560个CEO的功过是非。命长的、丰功伟业多、或是非多的,多写些;命短的、乏善可陈的,少写些;有的CEO,可能只占一行。

560个CEO,排列在眼前,那是多么壮观的行列!说不定有聪明的研究者,从中发明新的理论,使历史有了新的读法。表面上,讲的是历史,骨子里,表达的是公司治理之道。所以,既是历史学的一部份,同时更是管理学的一部份。

这个案子从未实施过,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刺激有心人在这基础上重新发想。

我必须承认,书写这些实例的思维,基本上仍延续着传统编辑的路子发想,可是一旦面对云端时代,无限的内容都贮藏于云,编辑的功能将会有多大进化?教人勇于想象的「发想力」,是不是还有用处?

最近,多年没接受出版界访问的詹宏志,在厦门和《书香两岸》杂志的骆莹莹交谈了好几小时,访谈内容化为三篇文章,其中<纸本书变电子书是很小的事——詹宏志谈数字出版时代>碰触到非常敏感的话题。他谈到电子书,见解独到,他说:

电子书是在解决过去的问题。出版者要解决今天的出版困境,他必须

到未来的学习者取得知识的地方去做出版,不能继续使用现在出版的形式,

使自己愈来愈跟这个社会不相干。注意,不是不好,是不相干。」*注7

他提醒大家真正带来改变的是搜索引擎,但也正因为搜索引擎太强大,强大到信息满溢,所以我们做编辑的刚好能满足未来「最佳信息管理」的角色需求。再往深处推一推,我们的发想力,说不定在其中有大展雄风的机会(请反刍第4信<我曾经想开一家「银行」>),且容我后信续谈,请大家快去细读詹宏志的访谈录吧!

祝福大家!

浩正2010/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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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请参阅《编辑力初探1.0》<第42信>「编辑力」的养成之旅。

*注:请参阅「我们的太阳」(http://www.chome.idv.tw/article.asp?id=16)。

*注3:请参阅《知道》/沈昌文口述/张冠生整理(花城出版社/2008/5/第2次印刷),p.168-169。

*注4:请参阅《何典》第二回:「饿杀鬼:也晓得活鬼是个财主,只因蚂蚁弗叮无缝砖阶,不便去发想。」《何典》的作者是晚清张南庄(化名「过路人」)。张南庄是清代乾隆、嘉庆年间的一位「高才不遇者」,《何典》是一部话本式的讽刺带滑稽的章回体小说,它借鬼的世界展示「活的人间相」,鲁迅曾给以极好的评价:「作者便在死的鬼画符和鬼打墙中,展示了活的人间相……便是信口开河的地方,也常能令人彷佛有会于心,禁不住不很为难的苦笑。」(摘自「维基百科」,http://zh.wikipedia.org/zh-tw/吴语文学)。

*注5:大前研一在《我的发想术》(王丽芳译/联经出版社/2006/9出版)中,将构想形成过程分解成「怀疑成见」、「从网络思考」、「追求『独一无二』」、「从历史中记取教训」、「站在对方的立场思考」、「讨论」六阶段。

*注6:请参阅《柏杨版通鉴纪事本末》(第21册)<人渣家族前言>。

*注7:请参阅《书香两岸》5月号<詹宏志:趋势来自对知性的理解>(P8-15)、<单一中文市场的大时代——詹宏志谈华文出版>(P16-20)及6月号<纸本书变电子书是很小的事——詹宏志谈数位元出版时代>(P10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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