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chinalibs.net 2019/6/1
[作者] 刘锦山
[单位] 北京雷速科技有限公司
[人物介绍] 陈超,现任上海图书馆(上海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馆(所)长,研究员,兼任中国科技情报学会副理事长、中国图书馆学会常务理事、中国国家图书馆理事会理事、上海市图书馆行业协会会长,兼任复旦大学、中国科技信息研究所硕士生导师、上海大学博士生导师。长期从事图情研究与管理工作,专注前沿科技、新兴产业、城市文化等领域的战略情报研究,专注图书馆营销和战略管理研究。近年来主持完成多项上海市决策咨询、科技软科学研究课题,2012年起负责主持上海市首批四大软科学研究基地之一“上海市前沿技术发展研究中心”的建设。2016年荣获文化部优秀专家称号。
[关键词] 图书馆转型 智慧图书馆 图书馆创新 人工智能 大数据 阅读推广 决策参考 智库 竞争情报 新馆建设 国际交流 上海之窗
采访时间:2019年1月8日
初稿时间:2019年4月20日
定稿时间:2019年5月23日
采访地点:上海图书馆
版本:文字版
技术的不断进步对图书馆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图书馆的生存环境、构成要素、组织形态、业务范式正在发生着全面而深刻的变化。在这种情况下,图书馆应该这样把握趋势,赢得转型发展的先机?带着这样的问题,e线图情采访了上海图书馆陈超馆长。
一、关于职业生涯
刘锦山:陈馆长,您好!非常高兴您能接受e线图情的采访。首先请您向读者朋友谈谈您的学术经历和职业生涯情况。
陈超:谢谢刘总。这次交流您和我约了好久。我刚才听您介绍,发现我们也有相似的地方,都是跨界的。我的专业不是图书馆学,也不是情报学,我是学理工科的。我1988年考入上海工业大学,1992年毕业。那时钱伟长担任上海工业大学校长,徐匡迪担任常务副校长,他当时还没有到市里做领导。后来,上海工业大学、上海科技大学、上海大学三所学校合并成立新的上海大学。我本科念的专业现在很时髦,当时叫工业机器人、机械自动化,现在叫人工智能。本科毕业以后直接分到上海科技情报所工作。情报所主要是运用情报学方法服务很多专业领域,因此,上海科技情报当时所招的大部分员工都是理工农医类专业背景,这样才可能服务好各行各业。我们当时做的工作其实类似于现在的大学图书馆学科馆员的工作,但是狭义的,主要为科学和技术研发提供服务,就是科技查新、决策咨询研究等工作。
1995年,上海图书馆新馆建成。上海市政府把图书馆和情报所合并了,这是国内省级第一个吃螃蟹的,把图情机构合一了。我也就成为图书馆的一员,一直在合并以后的图情馆所内工作,还是从事图情研究和管理。2007年担任副馆长,开始做馆级管理工作。2016年10月接任上海图书馆馆长,当时吴建中馆长要退休了。两次调任新岗位,当时我都不在岗上。2016年我在中央党校中青年干部班学习,学习过程中调整岗位,组织上让我学完后才回来,2017年正式上任。2007年升任副馆长时,我在美国学习,2008年年初才正式任命上岗。
我的职业经历其实很简单,我从来没有跳过槽,来到图书馆也是被合并过来的。图书馆学与情报学本身是姐妹学科,过去的科技情报所其实就是科技图书馆,主要服务专业和决策,情报所和图书馆很多业务有相似甚至相同的地方。图情一体化以后,上海图书馆服务定位就是面向大众、面向专业、面向决策。
刘锦山:陈馆长,您工作以后,学术研究还是一直围绕情报学方面展开。请您谈谈这方面的情况。
陈超:因为毕业以后直接进入上海科技情报所,我就从科技情报所最基础的业务——科技查新做起,通过检索为大学、研究机构和企业提供科技情报服务,同时还做一些产业类研究。1996年,我又开始做市场调研,在竞争情报理论指导下为产业和企业服务。2000年,我又根据馆所的安排,领衔做面向决策的咨询服务,也就是现在的智库服务。我们创立了一个目前还是上海图书馆决策服务的品牌《上图专递》,这是一个系列的服务产品。《上图专递》有内参、简报和研究报告等产品,一直面向专业和决策咨询服务,在科技、产业、文化几大领域开展战略性前沿的情报研究。这些工作中,图书馆学和情报学就像外语一样,只是一种方法、工具,但是仅有图书馆学、情报学还是不够的,还需要其他工具,比如管理学、甚至经济学,某些专业和产业的领域知识,这样才能做好面向专业、面向决策的知识服务。
我主要从事上述领域的工作。因为做馆所级管理岗位也十几年了,对图书馆管理特别是营销战略也有所关注。1999年,我在复旦大学又念了MBA,对图书馆情报所这样的非营利机构管理现代化比较关注。图书馆情报所是事业单位,其实就是公共管理,也就是非营利组织(NPO)。公共管理怎么现代化,我认为到今天依然是一个大课题。这也是为什么国家还在不断地推进事业单位改革的原因,现代事业制度的改革,是图书馆情报所必须面对的问题。
我个人的学术研究情况就是这些。这两年上海图书馆和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北京大学、上海大学等机构合作,培养研究生和博士生。我讲一些图情管理、图书馆学情报学方面的课,还带些学生。2017年,上海图书馆成为博士后流动站,我和刘炜副馆长各带一两个博士后,刚刚招了两届。刘炜副馆长带的博士后是数字图书馆领域数字人文方向,我还是情报研究方向。
二、关于图书馆转型
刘锦山:陈馆长,在经济、文化、社会和技术的驱动下,图书馆正面临着新的发展契机,转型发展也就成为大家讨论比较多的一个话题。但是如何转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请您谈谈您在这方面的思考和探索。
陈超:图书馆转型与创新发展已经好几年了,其主要动力来自于技术环境的变化,就是信息化。人类信息化进程,首先改变了我们的学科。图书馆学和情报学在上个世纪已经被信息化做了极大改变。图书馆学已经变成LIS,Library information science,不仅仅是图书馆学,最重要的就是信息化,情报学更是如此。进入新世纪以后,信息化进程还在加速。新一轮信息化有新特征,过去有些东西还只是量变,新一轮信息化可能会引起我们的学科、行业发生质变,不仅仅图书馆学如此,所有学科都如此。这一轮信息化最重要的特征,就是大数据、云计算、互联网、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带来的深度信息化。进入新世纪以后,智能化、泛在化越来越明显。2002年、2003年,谈泛在的时候,还只是一些专家的预研和预测。十多年过去了,我们现在已经可以体验到信息技术、互联网带来的信息无所不在。我们生活、工作的各个场景、各个行业、各个时段中,信息都无所不在,所以叫“互联网+”。所谓“互联网+”就是信息化网络化的泛在性,或者叫无所不在性。
无所不在还只是现象,更重要的是这两年又出现了智慧化。AI即人工智能太热了,但是今天人工智能还刚刚开始。从技术上讲,这一轮的AI其实已经是第三轮了。AI这个概念出现在上个世纪60年代,它已经走了两轮低谷,第三次又起来了。我本科念的就是机器人,其实机电一体化和机器人专业就是AI学科指引下的发展结果。机器学习、神经网络概念早就有了。2006年,现在这一轮高潮说的深度学习(Deep Learning)算法已经出现了,与神经元网络技术一脉。深度学习论文是2006年左右出现的,但真正应用是2016年的阿尔法狗。阿尔法狗的胜利其实就是深度学习人工智能算法加上大数据的结果。我个人认为还主要是大数据。因为计算能力、存储、传输这三个基本的信息化当量,发生了质变,所以目前我们看到的大部分AI才能够实现。这些东西70年代、80年代想得到做不到,但是到这一轮就可以做到。所以这样的信息化被叫做泛在化。
信息化、智能化以后,图书馆学、情报学怎么走?学科其实比实践走得早一点、快一点。图书馆行业或者具体的一个图书馆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发展?这就是转型课题的由来。首先图书馆的工作对象发生了重大变化,慢慢地变了,数字和实体之间的关系发生变化了,这是转型第一个层面的含义。对图书馆而言最基本的东西是什么?是馆藏。馆藏结构几十年来随着信息化不断深入发生了很大变化,高校图书馆、公共图书馆都是如此,虽然变化的速率不一样,斜率不一样,但数字化大趋势是一致的。这么多的数字载体怎么管理?这是新课题。要考虑转型条件下的馆藏策略,不同图书馆要根据各自不同的定位重新定义自己的馆藏结构和馆藏策略,这是很大的问题。传统图书馆过去管理书,随着信息化发展,从过去手工管理发展到计算机集成管理,能够相对自动化,图书馆一开始叫自动化,还不叫信息化。但即使是自动化,管理的还是一本书的载体而已,没有管理内容。编目,建立书目数据,其实是管了这本书,除了书名、作者等一些极小量的信息,大部分内容没有管到。深度信息化以后,加上诸如语义、本体等技术不断发展,图书馆未来应该可以管到知识、管到内容,不是光管书本了。这种变化产生以后,图书馆必然受到影响,这就是转型。馆藏的管理方式变了,馆藏的管理深度不一样了,图书馆的服务从形式到内容都得变化。因此,图书馆服务是转型第二个层面要研究的东西。
第三个层面更复杂,图书馆的业务和管理怎么改变?因为工作对象馆藏已经变了,服务的内容、产品已经变了,提供这些东西的人怎么管理?业务是背后的东西,服务是读者能看到、能接触到的东西。背后的业务流程,或者总的图书馆管理也要转型了。智慧服务、智慧业务、智慧管理,至少三个方面都智慧了,图书馆才能称之为真正的智慧图书馆。读者能看到、用到的,是智慧技术提供的智慧服务。图书馆工作人员是广义上的,既有正式的工作人员,还有很多业务外包的工作人员,产业链中一起合作的人员。这样的业务怎么智慧化?图书馆从战略管理到职能管理,怎么运用新的智慧技术、工具?前两年我就看到“你的下一个老板可能是机器人”这样的标题,而且是很出名的管理学院的文章。图书馆转型按照刚才谈的三大课题一步步去走,基本方向还是清晰的,但在具体某个领域、某个具体图书馆馆怎样走未必明确,需要研究思考,结合本地区读者的需求和图书馆的定位,才能确定具体的转型目标和路径,才能确定需要怎么科学地开展工作。
三、关于上海图书馆东馆
刘锦山:陈馆长,上海图书馆东馆正在建设过程中,据我们所知,2020年东馆将正式投入使用。请您结合您关于未来图书馆的发展理念谈谈上海图书馆东馆的建设情况。
陈超:上海图书馆东馆按照合同规定的交付时间是2020年6月底,如果一切顺利,2020年6月底建成。但是内部展陈、服务准备等工作,一般至少半年以上才能完成,而且这么大,有11.5万平方米。我们目前的计划是2021年内开馆,希望作为建党一百周年的献礼工程。
现在我们压力很大,因为上海图书馆一举一动都深受大家关注。东馆从谋划、选址等等到最后落地,从过去到现在以及未来一直被大家所关注。吴建中馆长交到我手里时东馆已经选定了设计方案,2017年我回来接手正式开始建设。
东馆地下两层、地上七层,总建筑面积11.5万平方米,位于上海浦东比较核心的位置。东馆周围有上海科技馆、上海浦东新区政府、东方艺术中心、上海最大的城市公园——世纪公园,,将来科技馆的另一侧还要建上海博物馆东馆。上海图书馆东馆、上海博物馆东馆建成以后,这个区域是上海新的CCD,即中央文化区。为什么上海这么大手笔去建设这些文化设施?这是上海面向2020基本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国际文化大都市的重要工程之一。在这样定位下,在大家和业界的关注下,我们的团队深感压力。东馆主体是公共图书馆功能,此外还有两块功能:上海地方志馆和上海社会科学联合会的学术交流空间,上海社会科学联合会很多学会、学术研究机构、学术组织的国际国内交流功能也容纳在这个空间里。
图书馆实际使用面积大概八万多平方米,和现在馆舍体量差不多。但是很重要的区别是东馆几乎没有书库,是完全开放的空间,藏借阅一体的设计理念。在信息化背景下,在图书馆转型背景下,我们初步思考把东馆定位为面向大众服务为主的公共图书馆。老馆是传统概念的图书馆,80年代设计,90年代建成,八万多平方米,80%是闭架书库。东馆建成后,老馆继续保留,继续履行面向专业服务为主的公共图书馆功能。按照这样差异化的定位,东馆建设目前进展顺利。2018年12月底,建筑已经出正负零了,已经冒头了,结构封顶可能是2019年8月左右。建筑方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当然有专业的项目管理公司和很多专业的合作伙伴帮助我们完成。
作为图书馆专业工作者,2017年开工以后,我们就一直根据面向公共服务的定位做功能细化调研。目前可以介绍的情况是,东馆将会有各种面向不同年龄层的公共服务区域,将会有大量主题化服务区域,提供各种主题化服务。除了面向少儿、面向老年人、面向残障人这些特殊人群服务以外,还会有特色馆藏如家谱、名人手稿服务区,有音乐、艺术、美术、法律、健康、表演艺术等主题图书馆服务区。这种藏借阅一体的主题化空间,我们称之为复合型图书馆,也就是吴建中馆长说的第三代图书馆。第三代图书馆是以交流为核心的图书馆。在深度信息化的新时代,实体图书馆一定是复合型图书馆和智慧图书馆。复合是从两个层面理解,第一个层面是传统纸质阅读和各种新型数字阅读的复合,新馆要支持这种复合。随着技术发展,数字阅读可能会越来越多元化,有些可以想象,有些还没有办法想象,但是我们要有这种预见,要满足这些多元复合阅读的需求,阅读一定是图书馆首位的功能。当然,作为面向公众的图书馆,提供阅读服务和促进阅读、全民阅读推广也同等重要。第二个层面是在藏借阅一体的空间里提供以阅读为核心的多元文化复合服务体验。随便举个例子,现在展览、讲座已成为国内很多图书馆的常规业务,甚至是核心的、重要的业务。未来的讲座、展览和阅读服务,在一个空间里可以得到和谐和统一,可以复合发生。再进一步,只要和阅读能够产生关联,只要能够促进阅读,任何文化业态、样式都可以在图书馆存在。上海图书馆2018年4月23日办过上图之夜,其实就是在探索尝试。以阅读为核心,复合音乐、舞蹈、戏曲、影视等各种文化样式,和阅读发生关联,以此来促进阅读。这需要做很多设计调研,引入更多其他资源。这对图书馆员的要求就很高,需要进行跨界合作。
上海图书馆正以这种思维方式和目标做进一步地调研、设计、策划,可能有些大型活动,现在就要开始未雨绸缪。我们希望东馆提供给读者的是可选择的、多元的、丰富的体验。这种理念我称之为大阅读的体验。狭义的阅读是看文字,但是听书也是一种阅读,看展览、看表演何尝不是一种阅读呢?今天这个时代,如果AI再发展,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式的阅读呢。
刘锦山:除了眼睛,人的其他感官也可以阅读,看书是阅读,听觉、触觉、味觉也可以进行广义的阅读。
陈超:植入一个芯片也是一种阅读,信息直接有选择地导入。
刘锦山:大阅读的概念很好。
陈超:大数据带来的是大阅读。对图书馆而言,这个“大”不仅仅是刚才谈到的复合,更是阅读方式和阅读载体改变带来的多元性。大数据还带来一个根本性变化,数字化和数据化的发展使原来人类无法阅读的内容变成可阅读的内容,这就是数据可视化。数据画成曲线后可视化了,更易阅读了,可阅读了。这只是最简单的可视化。更复杂的例子,我们两个人坐姿不一样,如果传感器足够丰富,就可以定义陈超的坐姿和刘总的坐姿是不一样的,甚至于可以画出来。坐姿也可以可视化。过去搞图书馆学情报学经常画一条线,从现象、事实变成数据,数据加工以后有序化,变成信息,信息再提炼、上升变成知识,后面有的人说变情报了。数据化不仅把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中的很多现象,这些本来只可意会的东西,变成可视化了。阅读的大势是不是也可以从这个角度去理解?人类可阅读的范围大大拓展了,当然要有相应的能力。通过X光片能够看身体状况,这是阅读吧?但只有放射科专家才能读X光片。现在最新的CT是三维的,我估计将来医生能力稍微差一点、空间想象力差一点也能看片子,因为是立体的。现在看CT的医生厉害。为什么?他是比一般人厉害,他能想象,看到的是平面,但脑子里是立体的。这个血管在变化,图上的这个点,到那边是那个点了,是动画。人工智能比人厉害,上海有企业已经在做了。人工智能读片的能力比人厉害,医生可能情绪不好,可能眼睛不舒服没看清楚,漏看了,人工智能永远不会漏,只要拍得对。还有更多的情况都可以被阅读了。原来只是肉眼看不到的,只能体验的,是一种体感。对不对?现在温度被可视化了,画出来红的、绿的、蓝的。数据化是人类社会极大一种变化。当然要能读,要有算法,要有规律,要把人脑能搞清楚。最近市里领导要我们做脑科学进展咨询报告,美国和中国都在做一个新的大计划,原来是人类基因组计划,现在是人类脑计划。人脑怎么思考的,人不知道。人为什么高兴,为什么会笑?神经元怎么传递信号?
上海图书馆东馆既面临挑战又面临机遇。在数字化、信息化时代,为什么还需要一个实体馆?我们要回答这个问题。
四、关于对外交流
刘锦山:陈馆长,上海图书馆一直是我国图书馆界的翘楚,在中外图书馆界和文化交流过程中做了很多工作,取得了不小成绩。请您谈谈这方面的情况。
陈超:上海图书馆在国际化方面做了一些工作,离不开我们馆前辈们的努力,同时也离不开上海特殊的区位优势。200年前开埠以后,上海一直是中国国际化的桥头堡。不仅是图书馆,其他机构也有这样的便利性。因此,上海图书馆一直比较注重与国际图书馆界交流。进入新世纪以后,馆所合一后,我们最重要的国际化举措有两个方面。一方面通过举办国际会议,构建国际国内图情交流的学术和专业平台,这些年国内同行们也非常支持。我们每两年举办一次上海国际图书馆论坛,简称SILF。2018年10月刚举办了第九届,整整十六年了。情报所也每两年举办一次国际会议,叫上海竞争情报论坛,简称SCIF。竞争情报论坛第一次是2003年举办的,8年后的2011年开始比较规律地两年举办一次。2011、2013、2015、2017都办过,2019年又要举办新的一届论坛。这样,上海图书馆情报所每年都举办一次国际会议,一年是图书馆学的,一年是情报学的,轮流举办。这两个平台非常重要,尤其是SILF,国内外公认其国际化程度非常高。以2018年第九届论坛为例,来自20多个国家地区三百位代表参会。最近几届国际图联当选主席每次都来。这个平台不仅仅是上海图书馆的,更是全国图书馆界的。在这个平台上,每年讨论的都是业内很前沿的问题,而且是正规的学术会议,有学术论文的征集,每次都出会议录。国际社会通过这个平台可以及时了解中国图书馆界的情况。
另一方面国际化实践,工作也很扎实,我们也感到很自豪。2002年,我们从上海的友好城市开始,在全世界建了一个合作交流网络,叫“上海之窗”。通过捐赠图书和活动的方式,在国际上建立起图书馆合作伙伴,几大洲全覆盖了。既加强了图书馆之间的交流,也让中国文化走出去。到2018年,上海图书馆已经与全球71个国家和地区的158家图书馆或文化机构合作建立了上海之窗。图书馆之间的交流合作,相互之间都是平等的,效果很好。我们主动走出去,非常亲民和接地气,受到当地老百姓的欢迎,这对上海城市形象、中国文化、中国形象的传播有助力。上海之窗项目已经做了十几年,既有纸质书又有电子书。在捐赠图书的基础上,每几年我们还办一次“相聚上海”的活动,请海外读者、上海的外国人一起参加,大家可以写一篇短文,表达对上海的了解,发布到“上海之窗”网站上。我们和媒体、上海友协、上海旅游局合作开展活动。我们还在“上海之窗”网络平台上,不定期做些图片或者摄影巡回展示活动,内容有些是我们的特色馆藏,有些是有特色的中国文化。最近几年,不仅上海图书馆,杭州图书馆、重庆图书馆等其他兄弟图书馆也在做类似工作,多方参与对中国文化走出去非常有利。
当然挑战也存在,“上海之窗”如何高质量发展,这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150多家怎么可持续、高质量的发展?因为经费、人力有限,怎么维护,怎么持续发展?我觉得可能要分层分级,和一些馆开展更深度的业务合作和交流,来促进图书馆事业发展。
刘锦山:陈馆长,国外图书馆有没有类似“上海之窗”的项目?
陈超:国外也有类似项目。例如,美国政府在做的American corner,韩国做的Korea corner。美国在全世界已经做了几百个了。American corner就是美国角,也翻译成美国资料中心。我这两年出国,发现上世纪90年代之后,像罗马尼亚等东欧国家的国家图书馆都有American corner。它比我们厉害,我们做上海之窗只是摆一排书架,只要图书馆提供一个专柜,我们放500本书竖一个牌子。American corner要一片区域,重新装修。保加利亚索非亚市图书馆的American corner有一层分成不同区,就像一个主题图书馆一样。不仅可以看书,还可以上网、学外语,读者想到美国上大学,可以在这里查资料、查学校。American corner是美国政府投资,美国友协在做。韩国也跟着美国学,但韩国刚开始做。
对外交流需要立体的、多层次的交流渠道,民间交流是对外交流的重要组成部分,图书馆可以在民间对外交流发挥重要的作用。
五、关于馆藏剔旧
刘锦山:陈馆长,有些图书馆馆藏剔旧后捐赠给其他图书馆,但馆藏是国有资产,处理起来比较麻烦。请您介绍一下这方面情况。
陈超:事业单位如何处置国有资产,国家和地方都有相关规定,但是这些条例、规定是大概念,不是针对图书馆馆藏剔旧的,而是针对所有国有资产。
通过研究相关规定,我们发现不仅仅是书而且包括其他资产,都允许做转移捐赠,但是要符合一定的流程,因此我们根据图书馆的实际情况并按照相关规定的要求,做了一次探索剔旧。我们和国有资产管理部门进行沟通,让他们理解图书馆馆藏剔剔旧的重要性、必要性和可行性,在国有资产管理部门充分理解的基础上,遵照国家的管理规定,设计出符合本地区、本馆的剔旧文献捐赠流程。本质上还是剔旧,图书馆要拿出专业标准,符合哪些条件可以剔旧,剔旧以后选择哪些东西捐赠,受赠方的需求是否真实都要了解清楚。要和需求方之间达成协议,剔旧的东西对方认为是需要的、必要的,用协议加以确认。
我们目前也只是个案。对方的机构,它的国有资产管理部门要接纳。因为理论上,转移到的图书馆是政府办的公共图书馆,对它来说是新的国有资产。流程要做好。具体细节,我觉得每个馆都可以根据当地的管理要求,去尝试做,要做得严密。这些流程首先要消除政府管理部门的疑虑,不能有国有资产流失的风险,不能有不当处置的风险。只要做到这些,就可以把馆藏的利用价值最大化。
刘锦山:您这里以这个案例做基础,还要定一个条例吗?
陈超:条例本来就有,但是要修改,修改上海图书馆馆藏剔旧条例。每个大馆应该都有剔旧条例,否则管理就有漏洞了,我们这次正在按照这个方式修改形成新版本,但是目前还只能试行,为什么?我们刚看到文旅部已经按照《公共图书馆法》制定馆藏处置的管理规定了。因此,未来我们要遵循国家的馆藏处置规定。
刘锦山:受赠方要和国有资产管理部门达成一致吗?
陈超:这里情况比较复杂。有些受赠方有国有资产管理机构,需要达成一致。如果受赠方是很基层的图书馆,甚至没有相应的国有资产管理机构,受赠方怎么接收呢?捐赠方怎么确认呢?这样的情况还是需要和我们的国有资产管理部门沟通。如果捐给一个村呢?一个扶贫点呢?一个集体所有制机构呢?甚至于一个民间图书馆呢?《公共图书馆法》鼓励更多的社会资源参与图书馆建设,遇到民间图书馆相互之间怎样进行沟通,这些都是新的课题。没有管理不行,不能随便处置,不管大小馆,一年花几百万、几千万买的书,图书的生命周期管理必须是科学的,要有序,不能有风险。如果有漏洞,这个小洞就有可能变成大洞。这里有很多课题、很多具体问题,现在还没有碰到。现在只能循序渐进,也不能太激进,不能失控,慢慢地去做。方向大家都看到了,其实还是把整个社会资源利用最大化。国外很多图书馆的书都可以卖,馆藏处理就是象征性的卖一块钱、五块钱,钱就放在馆里边。我理解,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把馆藏剔旧变成促进阅读的一项活动,国外做得很有趣,像一个集市。很多社区图书馆的保存功能没有那么强,只能放5万本书,书坏了过几年就得去掉,本身也要扔掉,这样的书爱书的人就能拿回去,不管好的、破的,象征性的收点钱,又是慈善又是活动。但是像上海图书馆这样的大馆,不管怎么剔旧,一定确保某本书还有一个版本在馆里,剔掉的只是很破了,不适合再流通服务的一个副本而已。像上海图书馆这样的馆,有典藏功能,要起到保障作用,大部分书都是不只一个副本。
参考文献:陈超学术作品目录
2015
1.科技创新辞典.上海社会科学院信息研究所、上海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联合编著,陈超、王世伟主编. 26万字.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5年1月。
2.打造众创空间是图书馆的新使命.陈超.1900字.文汇报,文汇时评,2015-4-10,第5版。
3.用“互联网+”和“图书馆+”成就全民阅读.陈超.1900.文汇报,文汇时评,2015-4-24,第5版。
4.必须始终具备的一种能力.陈超;杨荣斌.2200字.文汇报,文汇时评,2015-5-29,第5版。
5.世界新兴产业发展报告.主编.68万字.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5年5月。
6.用国际视野建全球科创中心.陈超;杨荣斌.1700字.文汇报,科技文摘,2015-7-12,第7版。
7.牢牢把握“汇众智搞创新 ”大趋势——推进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系列评论之四.陈超.2000字.文汇报,文汇时评,2015-8-14,第5版。
2016
1.整合与转型:从战略规划到战略管理——图情一体化进程中上海图书馆的战略管理实践.陈超.13000字.《图书馆杂志》,2016年1月第一期,Vol35,No.1。
2.全球科技创新中心战略情报研究——从“园区时代”到“城市时代”.主编.37.9万.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6年4月。
3.让知识为每个人的理想插上翅膀.陈超.1900字.文汇报,文汇时评,2016-4-22,第5版。
2017
1.今天,我们如何大力推动全民阅读.陈超.1900字.文汇报,文汇时评,2017-4-21,第5版。
2.回眸与展望——在上海图书馆新馆开馆二十周年座谈会上的汇报.陈超.《图书馆杂志》,2017年9月。
3.努力建设世界级城市图书馆.陈超.《上海文化年鉴(2017)》,2017年10月。
2018
1.用设计思维建设,用连接战略发展——大阅读时代公共图书馆发展战略思考.陈超.5000字.《图书馆杂志》,2018年1月。
2.创意产业概念的缘起和变迁.陈超.3800字.《文化创意产业20年》(第i情报研究丛书),序言,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8年1月。
3.科创与文创是发展新动能的双引擎.陈超.2000字.文汇报,文汇时评,2018-2-27,第5版。
4.阅读,让城市更有温度.陈超.1800字.文汇报,文汇时评,2018-4-23,第2版。
5.一次难能可贵的探索.陈超.800字.《暴走军国:近代日本的战争记忆》序言(沙青青 著),东方出版中心,2018-5。
6.让书展成为读书人的嘉年华、出版人的奥运会.陈超.2000字.文汇报,文汇时评,2018-8-22,第5版。
7.智慧与包容:公共图书馆的新挑战.陈超.2100字.中国文化报,2018-11-14,第5版。
8.科技引领发展,情报支撑创新——写在上海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成立60周年之际.陈超.1200字.《情报的初心》序言,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8-11。
9.智慧与包容:重塑公共图书馆新愿景.陈超.6400字.《图书馆杂志》,2018年11月。
2019
1.美好生活需要怎样的美好阅读.陈超.1400字.文汇报,文汇时评,2019-4-23,头版转第5版。
引用本文:
刘锦山.陈超:把握趋势 引领未来(图)[DB/OL].[2025-06-04].http://www.chinalibs.net/ArticleInfo.aspx?id=457243.
温馨提示:
如果您的作品引用了本文,请您发邮件(leisun@chinalibs.net )告诉我们,我们会给您一个小小的惊喜哟!
——【北京雷速科技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