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成业：图书馆建筑的六大辨证关系（图）

图书馆的定位决定图书馆的功能，图书馆的功能决定图书馆馆舍建筑的功能。古今中外正反经验证明，图书馆是国家文明进步的象征，其作用和地位是不言自明的。但是，随着新技术、新材料的发展和应用，新媒体大量诞生直至泛滥和网络的普及，客观地讲，传统图书馆一统天下的统治地位和作用是逐渐弱化，有些方面甚至是被取代的。比方讲，在最早的藏书楼时代，只要有一定的藏书空间就可以了，阅览空间相对是较小的。后来，藏书楼开放了，去看书的人多了，就需要一定的阅览空间。藏书楼变成了图书馆，功能要求多了，建筑体量也逐渐大起来了。再后来，藏书越来越多，去的人也越来越多，图书馆就越来越大。因为去的人越来越多，成了社会活动必去不可的地方和公众活动空间，图书馆建筑的功能要求也就越来越多，如通风、消防、照明、疏散、通讯、美化等等。

随着网络化的发展和存储介质的变化，磁盘阵列取代了书库，个人的办公桌、书房（甚或健身房）取代了阅览桌和阅览室，图书馆由早先的被读者经常光顾之地变成了偶尔走一走的地方，那么，图书馆的建筑功能该怎样变化调整呢？目前，广大图书馆工作者、建筑师、设计师都在进行有益的探讨和实践。

随着新技术的普及应用及图书馆功能的拓展，图书馆的服务理念、服务模式及服务内容不仅有了量的提升，更有着质的变化。图书馆已经或正在成为图书情报信息中心、文化教育中心、学术交流中心、精神文明建设和素质培养中心，因此图书馆建筑设计也要从体现公众性、开放性、文化性、永恒性和多功能性的方向去探索实践。因为建筑是凝固的艺术，所以图书馆建筑不仅在形式上要具备和周围环境和谐协调的美观性，更重要的是在使用功能上应具有较长时期的前瞻性。因此，从本人参与建馆实践的感悟提出以下在建馆过程中需妥善处理的几对关系：

一、 艺术美与功能美的关系

一座好的图书馆建筑应该是艺术美与功能美的完美结合，只有二者结合完美，才能体现出建筑美的永恒性和功能美的前瞻性。看起来二者似乎是一个整体，并无矛盾，然而，在具体的建馆实践中，往往存在较大矛盾。设计师、建筑师强调艺术美多一些，图书馆人则往往强调功能美多一些。处理这样的矛盾就需要有一个整体的概念，要在二部分人中进行广泛的沟通协调，不要简单地以谁的意见为主进行处理，要内外有别，主从适当。应当在突出功能美的前提下，适当强调艺术美。艺术美应为功能美增色添彩。否则，宁可牺牲艺术美而确保功能美。如英国伯明翰中央图书馆外形呈倒金字塔状，1974年建成后，以丑闻名，备受诟病。有人甚至以影响城市美观为由，主张将其炸毁。其实，中央图书馆是全欧最大最繁忙的图书馆，平均每天接待读者5000人次，每年借出图书70万册。而且，该馆自然采光极好，阳光却又不直接照到书上，冬暖夏凉，通风顺畅，这正是其设计丑的重要原因。那些设计得美观、漂亮的图书馆，从多方面比较都没有一座可与之相提并论。这个例子告诉我们，建馆实践中，在艺术美与功能美的取舍上，如果本末倒置，为艺术而艺术，则一是造成功能的不适用，二是建馆经费也会因之大量增加，结果会使建好的图书馆更像是艺术品而非图书馆，费而不惠。

二、 功能完善与资金紧缺的关系

随着我国综合国力的提升，除了提升科技、经济硬实力外，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认识到进一步发展经济受到了软实力的制约，因此，综合国力的进一步提升，除了进一步发展科技经济之外，教育、文化、体育的发展是必不可少的。因此，近年来掀起了新一波建设图书馆的热潮。但是，我国毕竟是一个发展中的大国，人口众多，资源相对贫乏，兴废之间需谨慎取舍。近年的建馆实践证明，所有已建和在建的图书馆，在建馆过程中都不同程度存在功能完善与资金紧缺的矛盾。有的馆在建馆设计阶段过分强调功能完善，强调一步到位，结果造成在建馆过程中资金短缺，预算一增再增，仍不能满足需要，最终造成有功能，不配套，难完善。

解决这样的矛盾，应当从设计到施工，到内装完工交付使用，一切都应从实际出发，量力而行。功能完善固然好，但并不是所有图书馆的追求，而应当突出主要功能，解决主要矛盾，做好重点服务，兼顾一般需求，否则可能造成有功能，不配套，难完善，最终不但无法达成愿景，还会造成大量闲置和浪费，使得一方面资金紧缺，一方面又大量浪费。

三、 服务功能的开放性与建筑结构封闭性的关系

图书馆建筑从诞生迄今，经历了由封闭到开放的漫长发展历程，这个开放的历程是伴随着图书馆服务功能的开放历程而逐步发展的。可见，图书馆建筑功能的发展是适应着服务功能的发展而发展的，有其相对的滞后性。

这种滞后性要受服务功能开拓性的限制，也要受建筑规范、设计理念、配套设施、建筑结构、消防要求、服务措施等因素的制约。因此，图书馆建筑的开放是被动的，滞后的，相对的。既如此，它有时对图书馆的服务功能会造成某种制约和反作用，形成互为因果的矛盾。解决这样的矛盾，一方面，在图书馆建筑设计过程中要充分了解本馆服务对象的需求范围，深度，流量大小，阅读习惯，以及本馆的服务理念，管理模式。合理分配建筑面积，灵活开间，开闭布局适当。这样可以从建筑本身化解与服务功能的矛盾；另一方面，从服务功能方面，也要充分考虑建筑本身永恒性、滞后性的特点，在拓展服务功能的时候，主动适应图书馆建筑的格局，挖掘建筑的潜在功能，不要一味地强调服务功能的开放性，盲目地照搬从不同建筑功能衍生的开放服务。否则，建筑功能和服务功能不能完美结合，和谐统一，既使服务功能僵化，也使建筑功能缺少灵动。

四、 一次投资与长期运行的关系

一座图书馆建筑从建设前期调研到设计、施工、到最后投入运行，无论其规模多大，投资多少，装修豪华与否，设备设施是否完备，从理论上讲是一个完整的过程，是通盘考虑的结果。但在实践中，往往建筑和长期运行是分开的。建筑投资与运行投资既不同步，多数亦不是相同渠道。这就形成建馆时从建筑师到图书馆人，都有可能尽可能追求装修豪华一些，设备设施完备一些。突出其富丽堂皇，设施先进，功能完善。一旦进入日常运行则发现，后续资金严重不敷，有的需要全天人工照明，发现电费不足；有的需要人工调控温湿度，发现运行费用昂贵，根本无法正常运行。无法运行只好不运行，造成了设备设施的大量闲置浪费。有的甚至连日常维护费用都严重不足，造成未用先废。解决这样的矛盾，笔者认为，建馆时一定要认真总结本馆过去长期形成的运行经验，既要考虑时代的发展，功能的提升，也要考虑本馆的馆情，地域特点，从投资角度作一次长期测算，取其平均值，然后按一定比率，预留一定的发展时间（比如二十年），空间（比如功能水平提升等）作好预算。这样才有可能建成一座前后衔接，循环良好，可以循序渐进、有条不紊，逐步发展并可持续利用的图书馆。否则，很有可能事倍功半，投资无效，徒然浪费大量人力物力，达不到既定目标。

五、 方便利用与长期保存的关系

随着现代信息技术的发展，图书馆的服务理念，服务手段较传统图书馆有了飞跃性变化。如有的图书馆提出了所谓“IC2”服务理念，即充分吸收并融合了信息共享空间和创新社区两种模式的功能和特色，以求通过二者的职能互补，使其获得单一模式所无法实现的乘法甚至指数效应。也有的提出所谓以人为本的快乐阅读计划等等。这些都是发展和创新。但又如何延续呢？因为没有继承就没有发展，没有延续就没有创新。这里所指的问题是，随着图书馆服务理念和手段的创新，相应的对图书馆建筑本身提出了新的要求，我们不能想像，一夜之间，图书馆的服务理念、服务手段以及与之相生相克的软硬设施会有脱胎换骨的变化。比如现代服务要求信息随处可得，咨询无处不在，书随人动，个性服务，与之相适应的是图书馆建筑的大开间、超市式的单元布置，藏借合一，三同结构。这样的建筑格局适应了现代服务理念，方便了读者利用，但却不利于文献的保存。因为保存是有严格条件限制的。现在在图书馆界有一种观念认为，保存是国家的事，利用是图书馆的事。就是说，对多数图书馆而言，没有必要保存，即所谓利用没了就是利用好了。殊不知《四库全书》得以完整保存至今，重要原因之一是因为编好后分七个地方存放。笔者以为，我国这样一个幅员广阔、多民族混居，地域特色明显，多元文化共存的大国，没有保存就没有利用。没有对大量文献资料占有的利用是不充分的利用和不完全的利用。要保存就要有保存的空间，现在图书馆建筑设计中的一个方向性问题是，过分强调了利用而忽视了保存。笔者参观过新建的部分图书馆，大部分都存在厚此薄彼的情况，有的甚至根本没有保存空间。个人认为，要解决这样的矛盾，首先要有一个全面正确的服务理念，服务模式指导建馆设计；其次在具体施工中，要宏观控制，合理分配各类面积，突出特点，保障重点，照顾个性化需求，注重细节安排。使用有其位，藏有其所，既传统又现代，既突出了方便利用，又兼顾了保存功能，才是最可取的。

六、 多功能与主要功能的关系

随着传统服务的萎缩及新技术、新手段、新方法在图书馆服务中的广泛使用，随着信息化水平的不断提高及读者需求的多样性，信息载体的多元化发展，现在建图书馆都突出了多功能，有的甚至直接以“多功能图书馆”冠名。笔者认为，首先，图书馆作为一个城市、一个单位的综合文化设施，强调多功能是对的。但是，这种多功能应该是与图书馆的功能密切结合的，是图书馆服务功能的衍生和拓展，代表着未来图书馆发展的方向。而不能为求多功能而多功能，把与图书馆服务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些功能与服务硬组合到一起，如有的图书馆把部分馆舍办起了超市，卖了服装，打了台球，开了饭店。这种多功能是对图书馆的亵渎。其次，在开发其它功能时，不要忽视了主要功能，任何一个图书馆不论大小强弱，必有一个主要功能。尽管随着技术的进步，科学的发展，这个主要功能会有发展变化，但主要功能是始终存在的。因此，图书馆建筑在布局各类用房空间时，一定要突出主要功能，把这部分空间放在主要的核心的位置。其次，兼顾其它形成一定发展趋势的功能，并根据其各自的特点，按照动静分离，人员分散，便于管理的原则合理布局。笔者的观点：未来的图书馆应该既是一个书刊借阅、信息咨询服务中心，又是一个综合性文化、艺术、培训、会议、报告中心。主功能仍应是书刊借阅，信息咨询，学术交流，多功能则应向后面提到的几个方向发展。